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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书阁 www.yushuge.com,桓容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桓容新官上任,不敢有半点马虎。天未亮便起身,留下荀宥和钱实守卫营寨,率钟琳、典魁及二十部曲健仆赶往前锋军驻扎的营盘。

    桓熙挨了三十军棍,降职为队主。

    刘牢之接管前锋右军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
    官文下发后,立即率部曲奔赴营盘,手握将印,连下数道军令,处置五六名桓熙安插的心腹,调换三名幢主,整顿巡营步卒。但凡有敢带头挑事的,一概军法处置。

    不过一日时间,军营上下已是大变模样。

    刘将军新官上任三把火,烧得前锋右军苦不堪言,又不敢公然违抗,抱怨几声都是胆战心惊。

    论起铁面无私,刘将军堪称翘楚。不管你是将官还是步卒,背后站着谁,一旦触犯军令,通通放倒,抡起军棍就打。

    桓熙从昏迷醒来,得知自己被降职,手下仅有两百人,当即怒不可遏。又知安插在军中的心腹都被剔除,三名幢主也换成了北府军的将官,就要来找姓刘的理论。

    “世子小心!”

    医者正看着煎药,帐内仅有两名小童,没拦住暴怒的桓熙,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一跃而起,中途脸色煞白,浑身僵硬,惨叫一声跌落榻下。

    “世子!”

    小童吓得声音都变了,忙不迭上前搀扶。结果力气没用对,桓熙背部伤口崩裂,鲜血瞬间染红绷带。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从出生到现在,活了三十余年,桓熙还没遭过这样的罪。被小童搀扶着趴到榻上,一边疼得冷汗直冒,一边恨得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不要被他抓住机会,否则,必要让那奴子好看!

    医者提着汤药入帐,见桓熙伤口崩裂,登时神情一变。他不担心桓熙,却害怕桓大司马,纵然治好世子的棍伤,今日事情传出,他就有失责的罪过。

    桓大司马皱一皱眉头,他甭想再有好日子过。

    医者左思右想,决定再不离桓熙左右。同样的,在伤势好转之前,不许桓熙离开床榻半步。

    于是,在大军出发之前,桓熙基本没在军中露面。以至于多数将兵几乎忘记,南郡公世子还在前锋军营盘内,将随大军一同出征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倒是为刘牢之和桓容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。

    就算郗超想出计谋欲对两者发难,桓熙不出现,再好的计谋也会流-产。他手下的人早被降的降撵的撵,谁敢带头闹事,一顿军棍砸下去,不老实也得老实。

    刘牢之是天生的将才,整顿军纪一丝不苟,督查将兵操练更是不遗余力。

    桓容进入营盘之后,能明显感到气氛不同。

    紧绷、肃杀。

    他有十成肯定,刘牢之接管之前,以桓熙的带兵能力,前锋右军绝不会有这份煞气。

    “见过将军!”

    两人见面,桓容当先行礼。

    甭管私下里交情如何,如今刘牢之是前锋右军主将,桓容在他手下做事,必要率先行礼以明军纪。

    刘牢之受过桓容的礼,笑着请他进帐。唤来之前的运粮官,取出记载粮秣的簿册,当面进行交接。

    “粟米豆麦均清点完毕,装上粮车。”

    运粮官递出簿册,满脸堆笑。

    钟琳翻开簿册,同一名文吏核对。

    文吏姓王名同,却和琅琊王氏太原王氏没有任何关系。

    他是寒门出身,祖籍会稽,算学本领超过常人。如果出身士族,现下至少是郡县主簿,可惜门第限制,能在军中做个文吏已是极限。

    桓容与刘牢之对坐叙话,主要是关于前锋右军出发日期,以及行进的线路。

    一旦军队出发,粮草实为重中之重。桓容身负重责,绝不能出现差错。不然的话,刘牢之带兵深入敌境,缺衣少食,压根不可能打胜仗。

    “六月亢旱,北地水道定然不通。督帅下令,点军中役夫凿通钜野三百里,引汶水入清江,再行挽舟入河。”

    刘牢之铺开舆图,将渡河地点指给桓容。

    这幅舆图十分粗陋,仅比郗超所绘好上一点。桓容看得皱眉,却没有贸然出声,只是认真听着,在脑海中描绘勾画,形成一幅更加直观的路线图。

    “舟入清江,溯流而上,先过下邳。”刘牢之点着墨迹勾出的一个圆圈,随后又分别点出两个方向,道,“以督帅之意,大军将过彭城,使君以为过彭城将遇慕容垂,不如取道兰陵郡,绕开豫州直往邺城。”

    总体而言,两条进军路线都不错。

    桓大司马意图稳扎稳打,先取一两场小胜,郗刺使则想省些力气,直-捣-黄-龙。

    不能说谁对谁错,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,明显后者更可取。

    只不过,桓大司马未必愿意采纳“对手”的意见。

    他组织北伐,意图不在灭掉燕国,而是积攒声望,为迫使晋帝禅位铺路。

    如果攻打邺城,必引起鲜卑猛扑,战事定会拖上许久。不动邺城,先取几处靠近晋地的郡县,既能威慑慕容鲜卑,又能在民间刷一刷声望,何乐而不为?

    从他设定的进军时间也能推测出背后目的。

    六月不是北上的最佳时机。又遇上天旱,几月不下一场雨,水路定然不好走,大军说不定就会困在途中。

    沿陆路北上,和以逸待劳的鲜卑骑兵开仗?

    简直是开玩笑!

    桓容知道这次北伐的结果。

    事实上,历史按照轨迹前行,东晋北伐失败,他才会更加安全。但是,想到将要死伤的将兵,以及被胡人囚困奴役的汉家百姓,他又感到迷茫甚至愧疚,心头似压着一块巨石,沉甸甸的,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刘牢之专心看着舆图,没有察觉桓容异状。

    钟琳清点完簿册,转身见他愣愣的出神,低声问道:“府君可觉哪处不妥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桓容摇摇头,深吸一口气,勉强压下烦躁的情绪,接过清点后的簿册,道,“数目一致?”

    “簿上数目没有出入,粮车仍需要清点。”

    桓容点点头,借口亲自清点粮车,退出主将营帐。

    大军几时出发,从哪条路线北上,都不是他能决定。他能做的仅是坚守本职,确保军粮稳妥。

    至于其他,以自己目前的能力,想得再多也没用,不过是徒增烦恼。

    桓容不是军事人才,没有自信可以指点江山,几句话改变整个战局。不懂装懂胡乱插手,使得战局更坏,后悔都来不及。

    郗愔加入北伐已是改变了历史。

    能不能就此推动历史齿轮,将战局推向另一条轨道,既在人为也在天意。

    “府君,粮车现在营北。”带路的文吏恭敬说道。

    “如此,带路吧。”

    距离粮车越近,运粮官越是紧张。自桓容决定亲自查看粮车,运粮官的脸色就变了数变,紧张中透出些许恐惧。

    桓容发现不对,心下有了计较,没有当场询问。待抵达粮秣存放地点,立即遣走看管粮车的步卒,令部曲和健仆上前清点。

    这一清点,果然发现了问题。

    表面上看,粟米豆麦数量不差,解开装粮的布袋,里面装的却是霉粮!

    继续查看,整车军粮,三分之一发霉,三分之一掺杂石子,余下三分之一才能入口。

    “全部卸车!”

    桓容脸色发沉,双手负在身后,十指攥紧,指关节几乎没了血色。

    这就是军粮?

    这就是前锋军的军粮?!

    粮食一袋接一袋搬下车,人手不够用,干脆找来军中步卒。百余人一起动手,不到半个时辰,粮车就被卸空。

    “开袋!”

    桓容当场下令查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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